小某

【麟浩：灵魂哀歌】 60

　　“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，死亡会让我们分离，我想死在你之前，我不想只下留下我一个人。”

　　“师兄，我也有我的私心。” 他吻过霍雨浩眉心，天光照耀在两人身上，神明也见证着他的虔诚：“到时候，我希望你能带着我的希望，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
　　侧躺在旁，手熟练的搭在霍雨浩肩膀上，唐舞麟往怀里面拱，找了个满意的姿势贴着霍雨浩睡去。

　　世界安静如初，雨后的鸿双被大雨洗涤干净，不染风尘。

　　直至黄昏，唐舞麟才逐渐醒来。他摸了摸身旁的位置，空空如也。唐舞麟撑着头坐起来，环视房间一周才发现师兄不在房间里面。

　　胡卡请了假回去打理妹妹的丧事，旅馆里面只剩下老板在收拾东西，唐舞麟走下来，正看着老板正盯着桌子缝的里面的淤泥扣：“看到我师兄了吗？”

　　“霍先生不就在外面吗。”老板随意问道，指着外面的方向。已至黄昏，夕阳从肉眼可见的山头垂落，像是要燃起来，霍雨浩坐在草地中，神情专注的绘画。

　　他安静的面容呈现出一丝痴迷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弥漫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，却不自然。

　　“师兄。”唐舞麟唤着他，他悄悄的走近，霍雨浩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画着他的画。唐舞麟目光从那画上飘过，忽然凝固住，血流往上，他恍惚的脑袋伴随着一阵轰鸣，刺激的全身发麻。

　　“你在画什么？”

　　霍雨浩回过头，那双眼睛往日不曾有过的迷惘，不解道：“我在画阿雅。”霍雨浩笑起来，笑的天真又无害，指着自己画上的人像：“我当初答应过她要替她画画的，我不想食言。”

　　“你知道自己画什么吗？”唐舞麟声音在无形之中颤抖，阴冷的窒息感从身后攀岩，像是一双手摁住唐舞麟咽喉。

　　那画中的女孩嘴角诡异的上扬，空洞没有眼珠的眼睛透过白纸盯着他。白纸在风中咯吱作响，女孩的笑容在风中隐隐抽动，似乎真的活过来一般，却是从地狱爬出来。

　　残阳如血，远边山头照映着如火天幕，整个世界晕染成赤红。霍雨浩愣了一会，他低声的笑起来，指尖抚摸着未干的油渍，就好像他抚摸着阿雅的脸：“我知道。”

　　唐舞麟愣住。

　　“我知道，我想画她笑着的样子，可我只能画出这样。”霍雨浩垂下眼眸，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画，似又一层朦胧的黑雾挡在自己眼前，他放下笔，他忽然觉得这个本就不清明的世界越发晦暗。

　　霍雨浩自顾自的笑起来，他捂住脸颊，手指透过缝看着这个扭曲的世界：“舞麟，我是不是快疯了呀。”

　　几日后，临别践行。

　　胡卡将人送到村口，十四岁的少年在几日之间长大了许多，褪去了原本的稚嫩，他轻轻笑道：“我只能送到这了。”

　　“你要是再送，我们也不好意思了。”唐舞麟笑道，摸了摸胡卡头，已经快要到道他眼睛的位置了：“你之后和父母还有其他打算吗？”

　　“爸爸妈妈准备找个稳定的地方工作，我想继续去上学。”他念了小学之后就没继续念书了，以前不喜欢念书，在学校里面每日混日子，可自从因为妹妹的病情被迫辍学，他小小年纪担起了赚钱和照顾妹妹的担子，那一刻他才真正的羡慕那些有书可读的人，他想读书，他凭着学业离开这里，他不想一辈子困在山里面。

　　“挺好的。”霍雨浩轻声道。

　　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，几个人望着对方，都避免将话题继续下去。

　　“师兄，我们该走了。”唐舞麟打破道。

　　霍雨浩点头，他关上车门。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少年，少年眼中满是清澈，他微微笑着：“以后还会回来吗？”

　　霍雨浩愣了片刻：“或许不会了。”

　　“这样呀。”胡卡有些失落的扣头，随即又露出坦荡的笑，他后退了进一步让出路来。少年弯下腰，将手放在胸前，那是白云族常有的祝福。

　　“唐先生，霍先生，愿草原和河流庇佑你们，一路平安。”手掌贴着左胸，血肉下那颗心脏蓬勃跃动，胡卡深呼吸一口：“河流不止，神泽不断。”

　　“两位先生，再见。”纵然知道不会在见面，他还是期望的说着那两个字眼，或许还会在见到的，胡卡固执的想到。

　　看着少年炽热的眼神，霍雨浩有些失神，他缓缓道：“再见。”

　　车辆行驶在柏油路上，将两边的景色略过。成群的山羊散开，等到车子离开，那蜂拥的羊群又围上来，少年的身影逐渐掩埋在羊群中，越来越模糊不清，直至彻底看不清了。

　　霍雨浩打开车窗，风冲入满怀，发丝飘扬，他将头伸出窗外。

　　“伸回来，小学生都知道不要把头随便伸出窗外。”唐舞麟念叨。

　　“出了鸿双，我们先去找蔡媚儿教授，你的病不能拖着，正巧她最近在川周市，离鸿双不远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霍雨浩嗯了一声，乖巧的将头缩了回来，他趴在车窗上，望向远边，女孩的尸体已经火化，骨灰埋在了山脉的另一头，她曾经被那座目光所及的山挡住了一辈子，如今终于能越过去看看另一个世界。

　　“河流不止，神泽不断，年轻的生命魂归与草地，神明会赐予她新的重生。”他恍若隔世的念着这句话，过了许久逐渐没了下文。

　　远山山雪皑皑。

　　霍雨浩以前不信神的，可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这个世界，真的有神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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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024年  夏

　　贝贝站在雨中，与霍雨浩相望。雨水渗透后背，没由来的一个哆嗦，贝贝紧促呼吸一口，肺部发烫。

　　“戴华斌死了。”

　　霍雨浩看着他，那双眼睛无情无欲，看不清任何的情绪。雨水模糊了视线，他什么也没说，电闪雷鸣，大雨滂沱将所有的痕迹冲洗干净。

　　贝贝死死的盯着他，想从这个人脸上看出些破绽，哪怕一点点也好，可霍雨浩的表情太冷了，戴华斌死了，唐舞麟也死了，与他有关的人都死了，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无动于衷的，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。

　　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，哪怕他恨戴华斌，那现在霍雨浩也该笑出来。

　　“是吗？他死了......”终于，霍雨浩动了，他捡起垃圾桶上面的伞，抖去水渍，交还于贝贝手中。

　　隔得那么近，似有一阵风拂过贝贝耳边。

　　“不过恶有恶报罢了。”霍雨浩在他耳边低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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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本章又回到了2024年的时间线啦，承接的是第四十二章的剧情。草原篇章到此结束，终于要写到最后一个章节大雨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