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某

【麟浩：灵魂哀歌】 58

　　霍雨浩微微笑起，他低下头望着手中的茶水，几片浮叶，风一动，随风而逐。他握杯的手忽然一抖，将水洒一片，霍雨浩猛地抬头，只见阿雅的刚才还奔跑的身影像是失去弦的木偶一样往前倾倒。

　　世界的一切仿佛颠倒打乱，耳边呼声化为刺耳的轰鸣，霍雨浩不顾一切的跳下车，在女孩摔倒之际将她抱住怀中。

　　随后触摸到她冰冷的手。

　　雨季过后。阳光浅浅落在刚发芽的草叶上，叶脉间滚动着澄澈的露珠。远方的山雪承蒙着天神的恩赐降下祥瑞的昼光，光芒落下，照亮了鸿双的一片清明，却照不暖霍雨浩怀中女孩濒死的脸颊。

　　霍雨浩半跪在地上，搂着阿雅，直到对方肌肤上的冰冷一寸寸的凉透他的血肉，仿佛灵魂也随之抽走。强烈的不甘冲上脑海，霍雨浩双手僵硬放平，喉咙里面发出喑哑难听的哭声：“救人，救人！”

　　他只有一个念头：“快救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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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车辆冲过关卡的时候为之一颤 ，距离最近的省城医院还有十公里的路，唐舞麟滴滴按着喇叭驱赶着道路两旁的羊群。

　　车内安静一片，沉重的死寂充斥在四周，母亲怀中抱着阿雅一个劲的抹泪，父亲和哥哥和哥哥坐在一旁，两人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女孩身上。鲜血顺着阿雅口鼻滴下来，母亲用手帕想将流出来的血污擦净，可她越是抹越是腥乱不堪。

　　她抱着孩子无助痛哭起来，那双风沙都未磨灭的双眸忽然浑浊一片，她悔恨的大吼：“阿雅，我的女儿......撑住。”

　　“我求求你了，妈妈回来了，你撑住啊，医院马上就要到了。”她捧住女孩的后脑往自己心口里放，她笑着细说着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：“等你这次出来，妈妈就能带着你离开这了，你不是想要出去玩吗。”

　　“去看看山水，妈妈一辈子都待在山里面......我也没出去过......你陪着妈妈好不好？”

　　或许是她的恳求得到神明的怜悯，阿雅在她怀中缓缓额睁开眼睛，她抬起手，却触摸不到母亲的脸颊，挣扎了一会又像是累了。垂手间胡卡上前一步将她手握住，少年湿润的眼眶绯红一片，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，想笑要笑的样子又难看的很。

　　阿雅笑了一声，那声音轻若未闻，却带着一股孩子气，就像她无数次嘲笑哥哥那样。手轻轻的被哥哥握着，可撑着那口气，她变得呆滞的眼神往上看，又划过母亲的下颚，大片大片的猩红在她眼前突兀的闪烁着，心口处刺痛顺着四肢百骸流动直全身，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蚂蚁分尸的白肉，连带着呼吸都是一种折磨。

　　“哥......我好痛。”阿雅哭诉道。

　　“我们到医院了，就不疼了。”胡卡握紧她的手安慰道。

　　阿雅剧烈的摇头，她挣扎着：“我不去医院，我不要回去。”她不愿回到那里，又回到那张床上，冰冷的针筒刺入血肉里面，她挣扎着大喊大叫，被人按回去，又哄着她：“乖，下次不会了。”

　　可她知道还会有下一次，她的病永远也好不了。她惶恐的打量着四周，又觉得那座病房真的就是一座牢笼，死死的囚困她。

　　逃出去，掏出去！别留在那里了，去哪都好！她目光重重的扫到霍雨浩身上搞，手指指着霍雨浩的方向，角落里面一言不发的霍雨浩似乎终于注意到阿雅对自己有话要说，他慢慢的蹲下身子来到床边，握住她满是鲜血的手。

　　“你能在告诉我一遍，一遍......山的那边是什么景色吗？”女孩眼中闪烁着希翼的光，又幽幽的扩散，仿佛沉醉在某个梦中。

　　“胡雅尔山脉的另一边，是常安山林。”霍雨浩轻声道：“那里夏季山凉爽，满山都是白桦，溪水清澈见底，赤脚踩在鹅卵石上清楚可见水底浮叶，到了夏季，还能看到秋刀鱼回潮。”

　　“冬日，便是山雪满头。”

　　“那海呢？”阿雅剧烈呼吸道。

　　霍雨浩低声笑了一下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：“你想看海，那必须得去长阳了。海面和天空一色，那里是最适合看海的地方，我说不出那里的美，那需要你亲自去看看。”

　　阿雅摇头笑笑，她手指艰难的紧握：“我还有机会亲自去看看吗？”

　　“当然有。”霍雨浩肯定道：“你想去，我带着你，我就是从长阳来的。”

　　一口甘甜涌上喉咙，女孩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。她从母亲怀中爬起来，抚摸着霍雨浩的眼角，看着那双为自己流泪的眼睛，她忽然觉得那其实就是一片海，倒映着夜晚的星辰泛起碎光，连通着人向往的极乐世界，她一点点的往上，触手可及那片她心中的海。

　　“我好像真的看到了......”她满足的笑着，话说完她的脸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，木偶一般倒了在母亲怀中，刺眼的猩红划过霍雨浩眼前。

　　“最后，最后一个问题。”大口大口的血喷涌而出，她胸口诡异的起伏着，她拽住母亲的衣袖，从死亡中发出最后的质问：“你觉得阿雅这辈子，有意义吗？”

　　那个问题重重的砸在了霍雨浩头上，仿佛捶打着他的灵魂，霍雨浩忽然觉得喉间干涩，说不出任何的话来。

　　“那个姐姐走的时候，她躺在......躺在阿雅对面的床上，她说她见过山川大海，博览群书，她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，她说自己这辈子活的有意义，她死而无憾......”

　　“如今阿雅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，那阿雅这辈子，是不是也有意义......”泪水缠着血水划过嘴角，她竭力的想要在虚无中抓到什么，可是什么也握不住，她不过只是个十岁的孩子，又哪里懂得什么意义。可直到话说出这一瞬间，霍雨浩才知道，阿雅想要的，从不是单纯离开这里。

　　她只是不甘于一辈子困在牢笼里面，她不想她的十年就这样恍惚的过去，一睁眼，一闭上，然后什么都记不得了，弥留之际连个回望的念想都没有。

　　她以为离开这里就能找到意义，去看看山水，就像那个女人一样，没有遗憾。可她不知道为何还是觉得好难受，并非是疼痛带来的难受，而是一种从头到尾的挫败，仿佛一切都没有意义，她的人生只是个笑话。

　　“这样的人生......有意义吗。”

　　霍雨浩坐在一旁，他失神的垂下眼眸，阿雅质问他的那瞬间，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丢了什么东西，可是他想不出来。那种无助感压在他的脊梁上，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
　　他紧握的手下意识的松开，下一秒似乎想起来这样做不妙，又反手将女孩的手又再一次的握住，本是个微不足道的动作，却在无形中给了阿雅答案。

　　女孩喉咙里面发出哽咽的笑声，断断续续的像是破败的老旧门帘。母亲听到这，将霍雨浩推开，她揽住女孩消瘦的身躯，凭着最后一点念想祈祷。

　　阿雅原本苍白的脸色回光返照般浮现出最后的光彩，她似有似无说道：“哪有那么多意义呀，其实活着才是在有意义的事情，死了，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　　可她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，还是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。目光浅浅扫过母亲，看着这个从她出生起就陪伴着自己的人，自从她生病之后母亲在很少笑过，她的眼中只有哀愁又愧疚，她悔恨自己无法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。

　　她不舍又看向父亲，哥哥，最后将目光落在霍雨浩身上。

　　“喂。”她轻轻的唤着他。

　　霍雨浩抬头，泪水模糊他的视线。

　　阳光穿过车窗，流水般扫过阿雅脸上，露出盈盈笑意，春风埋上眼角，鲜血顺着嘴角大口大口吐露，她不甘的握紧母亲的手，在弥留之际道出最后的心愿：“那些我没看得到景色，你替我去看看吧！”

　　这一刻，她想有人替她活着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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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为什么会选择霍雨浩，因为她发现霍雨浩和她一样可怜可悲，都是被困在牢笼里面的人。

　　舞麟：最近好像都没我什么事儿。

　　作者：你放心，后面都是你的，磨刀。